艺术家的自我“平视”，流露生命的密码

李村

在西方绘画史上，自画像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范畴。自1484年被誉为“欧洲自画像之父”的丢勒的自画像开始，欧洲艺术家们就踏上了持续500多年的“自恋”之旅。包括达芬奇和拉斐尔在内的画家都在艺术史上留下了著名的自画像。

但很少有展览能聚焦过去500年的自画像，直到东艺美术馆举办的“大师自画像——乌菲兹画廊珍品展”。本次展览汇集了50幅横跨16世纪至21世纪的艺术大师原创自画像，均来自意大利乌菲兹美术馆，意大利乌菲兹美术馆与卢浮宫博物馆、大英博物馆并称为世界三大美术馆。

拉斐尔的自画像是本次展览的C作，也是天才艺术家拉斐尔最著名的画作之一。在没有美颜和滤镜的年代，拉斐尔用这幅自画像诠释了属于艺术大师的“侧脸杀人”。画像中，他留着栗色的齐肩长发，戴着帽子，穿着黑色长袍和白色衬衫，眼睛盯着观众，露出专注而忧郁的表情。科学研究证实，拉斐尔这幅画是真正的“原画”，不打草稿，一气呵成。

与拉斐尔“完美艺术家”的形象不同，提香这幅16世纪威尼斯画坛巨擘的自画像无法掩盖时间的痕迹。画像中老人的脸很瘦，皱纹清晰，灰色的胡须没有任何滤镜效果。这幅自画像的笔触略显粗糙朦胧，是提香晚期绘画的典型风格——这种手法也开创了艺术史的先河，被后人称为“印象派原型”。提香的绘画生涯持续了70多年。当他晚年不得不面对视力和臂力的双重衰退时，他选择了接受自己的不完美，一改以往精致明快的画风。而这张自画像刻画的是自己，没有虚假的点缀，正是提香坦诚而坚韧的写照。值得一提的是，画像中的画家虽然年事已高，但手里仍握着调色板，暗示着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将坚持自己作为画家的艺术。

伦勃朗是艺术史上最热衷于画自画像的人。作为欧洲巴洛克艺术的代表画家之一，伦勃朗留下了600多幅油画，其中包括近百幅自画像，记录了不同时期画家们的人生历程和精神面貌。这次展出的伦勃朗自画像是他生命最后阶段的自画像。此时的画家已经落魄，无心美化自己。画像中的艺术家面容略显苍老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。只有他明亮的眼睛，毛皮斗篷，胸前的勋章，才能让人看到他辉煌繁荣的一生。但这一切都被自省和忧郁掩盖了。而轻轻抿起的嘴唇，似乎在证实，画家比任何人都清楚，过去的辉煌已经一去不复返。也是在这幅自画像创作的同一年，伦勃朗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
但伦勃朗在西方绘画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页。这张自画像是他惯用的“明暗法”制作的。主人公侧身而坐，面部被高光突出，阴影面融入黑色背景，过渡自然。用同样的“明暗法”，他创造了最著名的“夜巡”。

此次展出的自画像还包括鲁本斯、委拉斯开兹、安吉尔、夏加尔、莫兰迪、草间弥生和其他艺术家的作品。这些艺术家的名字在艺术史上大放异彩，因为他们创作了经典的作品。世人习惯于通过“仰视”他们的作品来认识他们，而他们的自画像则是对自己的一种“平视”，隐藏着他们真实的生活密码。

从拉斐尔到草间弥生，从文艺复兴到巴洛克，从新古典主义到浪漫主义再到当代，当观众穿梭在艺术大师的自画像中时，被包围的不仅是50位大师的风采，还有艺术流派在过去500年间的变迁。这不是更有趣的时间密码吗？